游泳课结束后所有人都在排队洗澡。
我和木秋雨在一起练习的时间比较久，因此几乎是最后才排到队。
当我洗完澡要走出男澡堂时，却看见班主任以双手抱胸的姿势堵在门口，漂亮的脸上一点都不带红的。
【请问您是盯着男澡堂里面看的变态老师吗？】
朱老师没搭理我的调侃，面容严肃地留下一句话。
【跟我来。】
虽然莫名其妙，但我还是乖乖地跟在朱老师身后，因为游泳课是下午最后一节课，校园此刻空荡荡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去食堂或者校内咖啡厅等地方了。
上楼后来到办公室，朱老师挽起袖子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这是我第一次进办公室，没想到朱老师竟然用的是独立办公室。前面是三张沙发，一桌玻璃茶几，后面是宽大的办公桌，三台电脑，最后面的窗户两边立着半满的书架。
左边书架第一排最前面的书是柏拉图的《理想国》。
【随便找个沙发坐下吧。】
我保持安静地坐了下来，朱老师则坐到了办公桌后。因为办公室太大而且地势好像有点倾斜，当我远远地看着她的双眼时，却发现需要用仰视的目光，这让我很不适应，于是我只是盯着她丰.满的胸口。
【我就不浪费时间了。向逐，有一件事身为你的班主任，我觉得有必要立刻通知一下你。今年的分班考在理论上是存在同学被退学的可能性的。】
这是很重要的情报。不过并没有怎么超出我的预想。
朱老师一只手托着下巴望着我，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诶？你好像不是很惊讶的样子，怎么？不抱死你的学生手册一口咬定我在胡扯嘛？】
【应该是分班考的参考人数超标，所以不得不刷掉最差的一批人吧？】
朱老师对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像是对玩具抱有兴趣的目光，嘴上依旧在用严肃的口吻解释道。
【诚如你所言，分班考不只有分班的作用——这点和学生手册上的一般陈述不太一样。但是校规也是有优先级之分，在这条之上还有一条——如果参考人数超出计划招生人数，可依实际情况进行筛选。】
学生手册上的一般陈述应该是那句【分班考不应该对学生能否进入我校学习进行选拔】。
不应该不等于不允许，校方的表述实在是容易赠与学生幻想。其恶劣程度不亚于对规则做不足够清晰的表述后宣称保留最终解释权的商业策划。
【你口渴吗？】
【有点。】
向来气质高傲的朱老师竟主动从柔软的椅子上站起，只见她提起桌上的一壶茶后走下来给我倒了半杯茶。看着一次性杯子里的茶叶在水中打旋，我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老师给自己的青花瓷杯同样倒上一杯，干脆就在我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尖利的高跟鞋随着她手心的茶杯轻摇，黑丝束缚的大腿光滑得有些许反光。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思考了一下，向老师发问。
【既然校方的义务是严格按照学生手册的规定办事，那么理应尽可能去实现表述上的应该，请问为什么人数会超标？】
朱老师把高跟全部踩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一声。
【因为有人花钱买名额了。】
语气像喝粥般寡味。只见她抿了抿茶，表情悠哉。
这不只是转让名额，而是扩充名额。
而参加分班考的人员总数是校方控制的，绝非个别老师有能力改变，也就是说——
【是校方在公开售卖分班考的名额吗？】
朱老师有些惊讶，不过她摇了摇头，补充道。
【答对了一部分，严格意义上说，只对部分社会地位显赫的人开放。】
她似乎想重塑我的三观，继续解释道。
【这没什么，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只要保证有优势生源，不动到学校根本，这些举措其实都是好处。】
【是吗？在顶尖的象牙塔里宣传这种人人不平等的思想真的好吗？】
我发出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质疑。
【好不好是主观的，社会只能做到看上去公平，目的只能是为了掩盖实际的不公平。从社会角度评价，人生而不平等。与其让学生一直在学校里接受人生而平等的自然教育，等进入社会后才被迫适应，不如让聪明的学生趁早明白这个道理。学校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顺势而为，听上去是个很聪明的做法？
我不想关心学校的教育理念，也懒得和朱老师继续讨论这些。
【朱老师，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你说。】
我把话题拉了回来。
【请问10个被筛选掉的学生是成绩最差的10个吗？】
朱老师把茶杯放到了扶手上，盯着我的眼神格外专注，仿佛是一场谈判。
【向逐，和你谈话真是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老师，请回答我的问题谢谢。】
朱老师突然就面无表情了。
【当然不是。这里面的选拔掺杂了各种复杂的因素，当然也可能包含人际关系，金钱计算等，真实的选拔规则我也不清楚，学校没有公开。】
还真是现实。
【朱老师，我记得你刚说过是理论上存在被退学的可能性，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句表述是站在校方的角度吧，也就是说其实还有别的凌驾以上规则的标准。】
朱老师听完后有些惊讶地感叹道。
【向逐同学作为倒数第一可真是奇怪，预备a班可没有看上去那么的有希望。】
【老师您真是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喜欢钻牛角尖。】
朱老师轻蔑地笑道。
【是吗？】
【不过你说得没错，是有这么一条潜规则。内容是——无论考生最终排名如何，只要在分班考里取得超过60的平均分，即可入学。】
在获得想要的答案后，我心满意足地起身准备离开，看到朱老师的嘴唇张开了一下。
【请问老师还有别的事情吗？】
【其实还有一件，但我还是明天在班上讲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至此，谈话结束。
我将剩余的茶水连同茶叶一饮而尽，将纸杯丢进了门口的塑料桶里。
---分隔线---
当我关上办公室的门时，回头发现了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的木秋雨，她那关注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似乎是个伤患。
她穿着一身灰色jk，小白鞋踩着的后面一点是夏日的阳光，不知道是因为裹到膝盖左右高度的白丝衬托还是因为刚在水里泡过，大腿露出的部分肉感很好，且白得发光。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我刚刚在里面时完全没有察觉到走廊里的广播音乐。
木秋雨想必也没怎么听清我和老师的对话吧？
【向逐同学，你还好吗？】
木秋雨抓在一起的两只手悬在身前。
【我没事了，你是在等我吗？】
【嗯，我怕你会哭出来，所以赶紧过来看看你。】
不说还好，一说我真的要感动到哭，这种好人活该朋友遍地走。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对了，木秋雨同学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我就是在吃饭的时候听到朋友议论老师把你叫到办公室的事才急忙过来看看的。】
真好。我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了，共同用餐的愿望瞬间落空了。
就在这时，我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咕的叫声。嗯，怎么说，好害羞啊~
【嘻嘻，你等我下，正好报答游泳课上的倾情相助。】
木秋雨得意地笑了笑，将身后背着的包拿到深蓝色的领带前，那对柔软的兔子被靠在身上的书包压进去了一点，却依然挺拔。
她拉开拉链，取出一杯冒着寒气的多肉葡萄汁牛乳冰和一个香喷喷的热狗面包。
热狗面包和冰奶茶放在一起温度互相中和这事让我有些无力吐槽，但我还是超级感激地接了过来。
在教室里吃晚饭不太好，我提议自己去找个教学楼附近的石桌吃东西，让木秋雨可以先回去了，可她似乎并不完全相信我没事的说法，一定要陪着我。
一路上，我还是不擅长制造话题，可她却絮絮叨叨得话多到说不完，分享的内容主要来自自己和朋友之间发生的有趣日常。
我很喜欢听她说话，不仅声音好听，内容也很有意思。
虽然她一副口无遮拦的样子，但是和上次一样，从头到尾都没有逼问我和老师的聊天内容。
我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只要确认了我的心情尚可，她就会很开心。
她那过于主动的好让我隐约有些奇怪，我并不知道，她这么做，究竟是发自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是对我心存好感？还只是想布施伪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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